Please be quiet.
Someone is sleeping here.
溺亡
*企划第一题desu
*时间线：和42号谈人生之后，42号自杀之后，偷溜出研究所之后，这些事件发生之后的事件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是海水。
落水后第四秒，朝汐狠狠呛进了一口水。落水后第五秒，她意识到自己掉进了海里。
诞生五年来并没有人教她如何游泳，制造过程中也并没有将游泳的方法写入基因。朝汐慌张而胡乱地划动四肢，结果只是又呛了不少海水。大量腥咸的水被吸入鼻腔，引起条件反射性的咳嗽，导致更多的水涌进来。
肺里充满水，氧气逐渐缺失。朦朦胧胧中朝汐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流出，随即融入大海，变得和与其一样冰凉。她微微睁开眼，水刺激得眼睛有些疼痛。耀眼的阳光被水面软化，柔软得像是一大块绸绢，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。
于是朝汐真的伸出了手，但触摸到的仍然只有水，冰冷地包裹着她。
大概，自己就要死去了吧——朝汐叹出最后一串气泡，闭上眼放任身体向海的更深处沉去。
是黑暗。
无光无尽的黑暗，分不清上下左右，连呼吸声也听不到，唯有细微的水流声和强而有力的心跳萦绕在耳畔。
在一片虚无之中，她模模糊糊地感到有什么东西正轻柔地环绕着她，像是孩提时母亲抱着她的双臂，又似乎是更久远一些的、还未出生时母亲子宫里温暖的羊水。
但她又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——她没有母亲，也并不应该由女性子宫内诞生，因为…………因为她是实验体，是最初的那一个，是人工制造品，是……一无是处的失败作。
她是朝汐。
朝汐猛然瞪大双眼，同时吐出一大口胃液和水的混合物。
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咳嗽，水不断从口中鼻腔中涌出。朝汐双手撑着地面，半呕吐半咳嗽了将近半小时才渐渐平缓下来。手一软顺势滚到一旁，她透过被泪水模糊的眼睛望着漆黑夜空，身上沾满沙粒。
几个深呼吸之后，朝汐终于察觉到——她还活着。
奇怪？
还活着？
朝汐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尖，泡得发白的皮肤证明她确实在水里待了很长时间——足够将一个正常人类溺死的时间。
看着手指上的褶皱慢慢褪去，朝汐无言地凝视着自己的双手，在青白皮肤之下，紫红的血管相互交错，织成一道挣不开的网。她忽然想到那天，四十二号死去的那天，白皙的手腕浸润在早已干涸大半的血泊中，狰狞的伤口横跨那手腕。研究员们围在她的尸体旁，一双双眼睛里写满了惋惜。
「真遗憾，明明是最优秀的实验体。」
「明明是最优秀的。」
「真遗憾。」
朝汐突然笑出声来，笑声越来越大，声音越来越嘶哑，眼泪也止不住地向外涌，将本来已经干燥的脸颊再一次浸湿。她笑着哭着，声带里含糊不清地振动着几个听不确切的音节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笑声完全转变为哭声，或许从一开始就想放声大哭一场吧，少女哭得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，正用这流不尽的眼泪向某人诉说着什么。
真遗憾，优秀的你死去了。
对不起，没用的我还活着。